蝉

小时候夏天的傍晚，我最快乐的事就是去捉爬叉。

爷爷拿着他的破扫帚扫院子的时候，我就开始欢欣雀跃了起来。要知道，破扫帚扫地是最好的！破扫帚的细枝叶已经被磨损殆尽，剩下的都是略显坚硬的扫帚枝。用它扫地时，坚硬的扫帚枝会把蝉即将破土而出的洞口划开一个非常小的小洞，我可不会让它逃出我的眼睛。一旦发现小洞，我就会试探性地用我的小拇指轻轻地把洞口拨弄大一点，并且小心翼翼地避免土掉落到洞中。当洞口足够大的时候，就可以看到爬叉的身影，这时候我会把小拇指轻轻地放进洞口一点点，等着爬叉主动爬到我的手指上。一旦它爬上我的手，我就会像钓鱼一样将它钓起来，心满意足地把它收到笼中。

除了自家院子里，爷爷带我和姐姐最常去的就是村西那条路。路的两侧种了很多树，它们是爬叉最理想的羽化场所。我依然记得，有一天，在路东往南数的第二棵大树上，我和姐姐一次性找到了7个爬叉，树南面2个，树北面5个！那是多么美妙的夜晚呀，爷爷打着手电筒，带着我和姐姐，现在想想，真是无比幸福的时光啊！

抓好的爬叉，我们有时候会放到蚊帐里或者窗纱上，有时候则会把它放进一个笼子里——其实它是一个灯笼，只不过是用窗纱糊的灯笼，我们既可以看到爬叉，又不用担心它或者羽化后的蝉会从中逃走。

我不知道多少次目睹爬叉羽化的过程。在动人的黑夜里，小小的爬叉后背逐渐出现一个裂纹，然后蝉从中挣扎着爬出，最后倒挂金钩地在那里酝酿好久，又翻转上来逐渐伸展双翅，然后再有嫩绿变得黝黑，有时候变化的过程还会弄黑洁白的蚊帐，然而却不记得有半点责备，只有沉浸其中认真观察的喜悦。
后来居然学了法布尔的《蝉》，我越发喜爱起这种昆虫来。“四年黑暗的苦工，一月日光中的享乐，这就是蝉的生活。我们不应厌恶它歌声中的烦吵浮夸，因为它掘土四年，现在忽然穿起漂亮的衣服，长起与飞鸟可以匹敌的翅膀，在温暖的日光中沐浴着。那种钹的声音能高到足以歌颂它的快乐，如此难得，而又如此短暂。”读完蝉的故事，我还对它多了一丝敬佩。

我还有很多和蝉相关的美好记忆。和一小块面，洗的只剩面筋，然后把面筋放在一个小竹枝上，再把小竹枝插到一个竹竿上，对准蝉的翅膀，猛地一粘就可以把蝉粘下来。公蝉一边拼命扑棱着翅膀，一边大叫着被拿下来。由于公蝉没肉，我会把它翅膀剪短，再放回树上，让它招引更多的蝉过来。而如果是母蝉，它不会鸣叫，但是肉多，我会把它和其它母蝉一起放到火炉上烧好，然后美美地吃下肚去。不用清洗，也没有作料，儿时的操作就是这么随意。我妈妈总是觉得这样做太过残忍，但是我们小朋友们却总是乐此不疲。

我还在忽然下雨的下午，急切的跑到我的小伙伴家里去，我们一起在她们家铺满砖的缝隙里面寻找爬叉，而且总是收获很多。在还有露水的早上，我在小伙伴家的门口的草丛里，也发现过好多次已经羽化但是还没完成变色的蝉。找蝉算是我们之间玩耍的一个保留项目了。

现在我们都长大了，我的女儿都超过了我小时候对蝉最为热衷的年龄了。我没有想到我观蝉的幸福会再度来临。我买了强光手电筒，我老公买了环形的闪光灯和微距镜头，我们晚上八点之后会全副武装地去拍虫：长袖+长裤+袜子，还有含避蚊胺的驱蚊水。我们不仅拍了蝉，还拍了蛙，拍了很多其它虫。
有时候我觉得人生艰难，有时候又觉得这样简单的幸福能有什么难的呢？愿我们永远还可以保有一颗少年的心，对大自然多一点亲近。

———延伸阅读———

《2022年最开心的事》 《重获童真——我拍鸟的体验（之一）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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